关键词:
基督教
政教关系
教案
清末新政
国家治理
摘要:
清末十年晚清政府基督教治理,总体上存在一个由外交到内政的发展大势。对外交涉、改订教约,为清方一大治理取径,此诉求在庚辛议和之际,被决策者赋予了相当的政治意义。北京全权、东南督抚以及西安行在三方,对教务的复杂度、敏感度存在认知落差,也导致三方在教约权重判定上,产生歧出。李鸿章对改订教约持消极态度,虽作出交涉之举,却也乐于接受对外专约降为对内章程;西安行在高度重视教约问题,但无力左右和议进程,对全权虽有不满却仍需倚重;张之洞系教约诉求主要发起者,积极联合刘坤一绕过议和全权,通过各国驻使,径自向英、法、美、德、日五国外交部门发出教约动议。列强对教务问题谨小慎微,持躲闪回避态度,使得清方教约诉求并未得到应有尊重,改订教约成为历史积留问题,为其后民教冲突酿下苦果,也为清廷基督教交涉、治理埋下伏笔。《辛丑条约》后,教约仍长期牵引着清廷的注意力。在东南督抚主持之下,1902年中英及同期稍后的中美续议商约谈判,清廷在教务交涉方面取得一定斩获,英国允诺会查教务,美约加入限制性教务条款。天主教被国人视为教案主要“祸首”,以保教自任的法国是清廷教约交涉的主要对象。1906年南昌教案后,被清廷膺寄重托的张之洞也并未能打开局面。光宣之交,教约交涉即被无限期搁置,迄至辛亥鼎革,终成晚清交涉史一个未得圆满的句点。由于英国在放弃治外法权上做出的有条件承诺,教约交涉与司法改革产生勾连。在此期间,清廷高层逐渐意识到传统交涉的不足之处,基督教治理也逐渐走向内政化。对内治理方面,在外务部主持之下,1902年,天主教总主教樊国樑会同清廷指定的新教代表李提摩太进行了教规谈判。三方各自拟有不同版本的传教章程,在华教会释放出积极信号,作出一定让步,但在核心条款上,共识较为有限;清廷提出的教务代表制方案,与新教教会的组织架构扞格不入,议约前后,李提摩太的代表资格遭受新教一方普遍质疑。最终,官教互动未能取得预期效果,达成全国性通行教章。教务启蒙为晚清政府基督教治理一大举措。为防止仇洋打教复萌,清廷依托于传统学政体系,以新型报章为媒介、以白话宣讲为主要形式,向底层人群展开调和民教知识普及。专门性读物《民教相安》一书的出现,标志着知识普及逐渐走入统一化、标准化。化除民教畛域,建立国民认同,成为清廷调和民教的策略取向。针对官员的启蒙,大体围绕培养法政观念、强化条约认知进行,课吏馆、法政学堂为其培训机构,《教案简明要览》、《教务纪略》、《教务辑要》等专门性官书为主要文本。北洋派为官场教务启蒙的急先锋,1907年南康教案之后,随着袁世凯入阁执掌外务,清廷以上谕形式将此种启蒙推广至全国。清末基督教治理的内政化转向另一大标志,体现在教务稽查上。1906年南昌教案后,传统上由总署-外务部主持、地方洋务局落实的教务调查,在事权上,逐步转归民政部及其领导下的各省巡警道。教务稽查的外交色彩逐渐淡化,调查重心由教堂转为教民。至宣统朝人口普查时,民政部以教民专立户籍的形式,通过警政,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进教务普查。该项调查虽再度遭到法国干预,但最终被清廷成功化解。清末政局更替,调查未能彻底完成,但其治理理念则为民国所承袭,对近代宗教稽查产生了深远影响。舆情为清末十年基督教治理瞭望窗口。新型知识分子以报刊为媒介,从外交到内政就教案问题提出大量施治策略,其诉求由最初的限制传教士干预词讼,次第提出政教分离和信教自由;更进一步的指向对内问责。内政方面的讨论围绕教民特权展开,知识群体在民教平权的讨论中,引申出官民平权的概念,更不乏制度性反思。趋新士绅利用教案恐慌敦促清廷速行立宪,反教议题悄然嬗变为反满话语。晚清政府虽在消弭教案上取得一定成果,但在政教关系的处理上,迟迟无法回应国内相关群体的诉求。舆情汹汹,进入宣统朝,清廷进退失据,迅速丧失其治理者地位,埋葬于历史洪流之中。